第一次認識馬力歐應該是兩千零六年的暑假,八月底,品天然的第二年,第二次的周年慶,也是我第二次到店裡,馬力歐在我見過兩次的蘇珊珊後面包裝客人的包裹,很少講什麼話,我也不知道要說什麼,蘇珊珊也沒有給我任何被冷漠的機會,我只是保持距離看著這個大我一整輪生肖的叔叔,臉並不是特別帥,五官也沒有大鳴大放,感覺很多東西都皺成一塊,很難釋放的樣子,但又有某種說不上的魅力,是成熟嗎? 還是知性? 或只是單純的未知?
台北讀大學這件事至少啟蒙了我幾件事情。一,不是看到的都是格調,讓自己點頭的才叫格調;二,自己好幼稚;三,保養真的很重要。那時候剛好台灣也慢慢引進許多國外知名的男性保養品牌,前仆後繼的想要搶下這塊大餅。不過我對性別的界線實在不怎麼敏銳,男男女女,在我看來不是這麼不同的種類,就像真的了解到生裡的不同,我下意識的還是不會因為這種差異而在對待上有所考慮,我不讓女生先走,很少會作許多讓女生覺得貼心的事,嚴格來說,是男是女在我來說都是一個樣,所以我會看女包、女性的配飾、還有女性的保養品。在男性保養品特別內斂而無趣的設計複製海裡,女性的保養五花八門的更讓我心癢,不,這些也不是女性專屬的保養品,在我看來,只是女生比較愛用而已。
我的確用過很多種類,標榜天然的如Aesop到Jurlique,標榜天然卻不天然的如L'OCCITANE,專櫃的該試都試過了,連醫學美容品也小玩幾手。到後來保養品從必需品升級到了興趣的範疇,怎麼搭配、怎麼駕馭、品質如何、用料好壞成為閒來沒事之餘斤斤計較的玩味,好用當然很重要,但不好玩的東西用久了又很浪費時間,我們大半過著平庸的人生,總得反叛在一些小細節裡,保養品於是成為某種點綴人生的興致,不過可想而知,市面上的很快讓我玩膩了。
在認識品天然之前,其實是先認識澳洲的品牌Tinderbox。早在品天然創立並且引進他們之前,就耳聞過這家產品的趣味之處。首先,他們的東西碰水就發霉,每樣東西的保存都很脆弱,然後他們也沒有什麼耳熟能詳的保證,像是一個月絕對淨白、晶透無瑕、用抹的電波拉皮之類,可是我很少看過有人抱怨過,還是有很多人喝采、迷戀他們,並且常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說詞詮釋這個品牌的趣味,這也就是為什麼會找上品天然的原因,因為他們進了,對我這種懶得跨國的好奇寶寶來說相當方便。
兩千零六年的七月,我被退學,心情鬱悶,但還是得好好準備轉學考,好好過日子。在鬱悶的當下,購物變成發洩的著名管道,由其是買自己沒用過的、新奇的東西為大宗,可是我不喜歡被占便宜,或者冒著不適合自己的風險,所以第一次進品天然之前,我並沒有任何購物的心態,只是想要隨便逛逛,體驗他們的風格,價錢、原料、整間店裡的氛圍。那時候裡面只有蘇珊珊一個人。
蘇珊珊是第一個讓我相信星座有某種程度準確性的金牛座。固執、愛財、還有某些臉紅心跳的特質,讓我和蘇珊珊一下子就被緊緊套牢,不過畢竟那天是第一次,蘇珊珊不方便深入聊天,之後我越常去,和她聊得更多、更深入,有時候不買東西,只是單純過去坐著,坐在櫃檯前的小椅子,蘇珊珊會為我倒一杯茶,然後什麼也沒作,蘇珊珊有時候會包裝,然後我有時候會站起來東看西看,不太需要蘇珊珊的解說,不然她有時候會解答我的疑問。後來想想我會成為某種"榮譽性"的偽店員的基礎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打起。
後來我打從心底認定蘇珊珊是我的台北姐妹,也過沒有很久。品天然進的東西實在是太好玩了,好玩之餘又太有用,實在很難不讓人愛不釋手。不過我愛這家店並不是因為東西太有趣,愛這家店是因為裡面太有人情味,甚至不能用人情味來解釋。品天然已經等於我朋友開的店,的這種熟悉感,然後我在裡面認識了大概是最老、也最成熟的男性朋友,馬力歐。
我和馬力歐並沒有說過太長的對話。我想,因為我是男子吧? 沒有雌性激素吸引他;當然年紀也是因素之一,更何況馬力歐老早就面對自己步入老邁的宿命,開始想像中年危機的畫面,和我這種認為可以年輕一輩子的天真男孩當然就像住在不一樣的國度。
可是我覺得羈絆就是這麼一回事,看似沒有交集,但總會畫上什麼痕跡,如果有種存在感是無聲無息,但一直都存在,那馬力歐可能是第二個讓我有這種體會的人,緊接在家父之後。
當然我們其實也有講一些話,和蘇珊珊大聊的同時,他可能也會在後面偷聽什麼。馬力歐一直是個心很細的男人,但又是個會先從最壞處思考的風險觀察者,他很少說什麼,不過一說就會先說壞的事,我想這可能是種近似於珍惜保護的表現,或許,他們用這種方式傳達自己最原始的關愛吧? 有時候和他講話,就像塗了一身Tinderbox身體乳,又臭又香又舒服。(諷刺的是馬力歐好像不太喜歡這項產品)
最後離別前夕,我選在該店周年慶最後一天拜訪,一樣,浩大陣仗帶著朋友,去叨擾疲憊的珊珊薇琪等人,馬力歐看起來也越來越像他口中的中年男子了。開心的度過幾個小時,準備要走之前,馬力歐遞給我一個小包裹,說是餞別禮,還說這個在旅途中很管用。後來坐上回台中的車,包包裡傳來一陣香,五秒不到,就知道裡面包的是什麼了,只是直到回家拆開之前,一直不相信會是我想像的"那個"。
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才好,不過馬力歐本來就不需要任何感謝吧? 或者他心裡聽了還是會開心? 我只是要他知道,我還沒拆開就聞得出來是什麼了,是不是該替自己驕傲一下呢? 第一章和第七章,畢竟我還是更愛前者,馬力歐一直都還記得。
[邊寫邊聽的: EMA的Anteroom,收錄在她今年的首張專輯,Past Life Martyred Sain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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