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譜／懷舊／阿公

玩過幾個知名的影像和濾鏡軟體，想作出老照片的質感依然不是件簡單的事。視覺上看來，照片上的東西、人的衣著或背景的車、招牌都不符合「懷舊」的年代，就意識上，更是沒辦法說服自己那是古早的陳舊回憶，充其量只是昨天晚餐吃的拉麵。

剛剛想說到樓上舊房間的抽屜裡面，翻翻我的出生證明書－－畢竟每次要測什麼算命程式，不清楚自己精確的出生時間，也是個蠻沒營養的困擾。翻翻抽屜沒有，突然想到總是用盡所有力氣愛惜任何物品的家父可能把那些和我相同歲數的紙張放進防潮箱了，一找，還真的在裡面，而且不只有那張泛黃（甚至還有點謎樣粉紅）的證明書，資料袋裡面還夾雜了許多非常陳舊、絕對比我老的證書和相片，打自娘胎以來素未謀面的阿公身影就在其中幾張裡。

說真的我和他很不熟，絕大多數的原因是因為人家在我吸第一口母奶前就先離開人世。阿嬤或許在我小時候說了一大堆老家族的軼事，可是幼稚園的腦容量有限，大概也只是對牛彈琴。我比較深的印象是，阿公是個蠻嚴肅的人。到底有多嚴肅呢？我不知道，可是從他一手帶大的伯伯姑姑身上看來，他應該會覺得我蠻沒教養的。

我另外知道的，是家父成年之前，阿公就離開他了。我爸很少提過他爸，只有在訓話，數落我怎麼還不快找工作時，會聊到阿公留下他和阿嬤，他只好一個人努力求獨立的心路歷程。就某程度來說，我爸對我這麼好，到現在還在金援我，大概就是想要好好當一個父親，當一個他從未體驗過的父親。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怪阿公，大概沒有。不過有些東西就算人離開了，離開久了，大概還是會存留在彌留世間的人腦裡。至於是包袱還是其他什麼的，我就無法斷定了。

這些就是我知道的，關於阿公的所有事情。怎麼樣？少得可憐吧？有時候會想說找個機會問問親戚，想淺嘗上一代和上上一代的記憶，不過想到那些人看到我大概會先好好訓話什麼的，想到都累了。

影集家譜的劇照。中間的是飾演男主角的 Chris O'Dowd。他這幾年頗紅，雞雞也蠻可愛的。

去年這個時候，HBO 有個八集就被砍掉的喜劇，叫家譜（Family Tree），講一個剛失戀的英國男子，心血來潮想了解他的祖先，好奇自己這麼脆弱的原因是不是家族的遺傳。經過種種激烈又搞笑的追查，他發現其中一個祖先飄洋過海到美國，後來定居洛杉磯，如此找到另外一塊大陸的另外一端的遠房親戚。他後來和妹妹一起去拜訪人家，兩邊家族彼此試著了解對方，有些傷是共通的，也有些痛是私自的。男主角於是體會到，有些事情不一定是血緣，而是會發生在每個人身上。他發現唯有不斷的動，即使中途有傷痕，才有機會找到所謂的幸福。

回頭看看最上方這張照片，左邊是陪伴我二十多年的阿嬤，右邊是又高又帥西裝又服貼的阿公。我在想，如果有機會能夠更了解，會不會喜歡上他們呢？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蠻想和阿公聊聊天的，一次也好。說不定我會討厭阿公，認為他也是其中一個討人厭的親戚？或者他也和我一樣喜歡吃滷肉飯？喜歡唱蕾哈娜的小雨傘？可以肯定的是，謝謝這些人的動，造就我的上一代，然後造就了我（的一部分）。絕對可以肯定的，是這張照片的懷舊效果實在太強、太美了。到底有什麼程式能夠弄出類似的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