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來講一張唱片,我聽了很久,也不聽了許久,這矛盾讓我猶豫要不要說實話,像個羞澀的前女友。
先挑幾個比較好承認的實話。實話一,我打從心底喜歡Panda Bear的,這裡指的不是四川的名產,是美國電子民謠迷幻大團(好囉嗦的稱謂,算了,下次統一叫另類)Animal Collective的成員,他這不是第一次單飛,又不像一般單飛的人,作出來的專輯總被認定是原團體某個元素擴大後的泡沫產物(指的就是你,Phil Selway,好啦不要寂寞,我只是怕講Thom壞話會遭天打雷劈),至少熊貓單飛的第三張專輯Person Pitch,就像吃了一碗沒有牛肉也沒有麵但卻非常可口的牛肉麵一樣,你會以為自己在聽動物集合的專輯,但怎麼聽都不像,然後隨便聽都好感動。這也難怪過了好幾年,團內一年一張專輯的機制逐漸冷卻,熊貓先生總算有時間推第四張個人大碟時,深得多少胡蘿蔔少男少女的期盼啊!(胡蘿蔔正是熊貓的名曲之一)
實話有一就有二。絕對不否認,聽完最新專輯Tomboy的新曲You Can Count On Me,我真的沒辦法輕鬆控制自己的淚水,沒錯,我想到了很多東西,像是被依賴的父親,還是依賴的,嗯,戀情,聽完這首歌,對自己昏昏欲墜的存在感感到無所適從,而這首歌毫無猶豫刺進我最脆弱的死穴,鹽水噗通噗通好似有了心跳,不斷順著緩慢又莊重的電子節拍落下。當下我心想,這一定會是張,即使念起來相當做作,無法避免的年度經典之一。
歷經一年的遲交,請來Spacemen 3的前團員Sonic Boom混音,許多早就公布的舊曲也重新以某種熟悉又驚奇的姿態,隨著完整一張作品呈現。至於呈現的結果,我想,至少聽得出來這是一張屬於熊貓男孩自己的私密作品,沒有sample其他人的作品,也沒有十幾分鐘大長篇,取而代之的一首首不出五分鐘的小心情,每種心境用最直接、又不拖泥帶水的方式,還有熊貓那豪不煽情的歌喉,在黑暗的地下室錄音間包裝出細小的、簡單的、緊實的流行小品。沒錯,好記的旋律、制式的主副歌編排,除了禁不住叫人想起動物集合上張經典專輯、好聽好吵又好熱舞的Merriweather Post Pavilion,仔細想想,連編曲都更簡單了,請叫它Merriweather Post Pavilion Light。
然後尷尬的就來了。還記得第一次先行販售的主打Slow Motion,孔鏘鏘般清脆節拍讓我欲罷不能,後來專輯版本的加了更多詭譎的音效,也覺不錯。不過夾在這首和You Can Count On Me中間的專輯同名曲Tomboy就沒這麼幸運讓我一聽再聽上了癮,不知為什麼,覺得很煩,很倦,我不排斥哥德式的重低音,但也感受不到什麼太新鮮的東西,像前幾季Chanel的秀,只管快轉就是。類似的歌還有容易誤以為Brian Eno上身的Drone還有Bjork附體的Scheherazade,能聽,但離好聽,那種誘惑人一聽再聽的好聽還有段差距。倒數第二首Afterburner是口味相當堅強的好歌,但和前面幾首流行感極重的十分之八相比,就像Erykah Badu擔任Mariah Carey演唱會的嘉賓(而且還在安可曲中出現),不知道該讓人擁抱這驚喜的混搭,還是只打算播到上一首就好。
這樣聽來聽去,一開始還會很有耐心的聽完整張,畢竟,其他首諸如向極限挑戰的衝浪手致敬的陽光頌歌Surfers Hymn以及可愛講述回憶某種神祕的Last Night At The Jetty、和聽來寬闊又莊嚴的Friendship Bracelet都相當好聽,Alsatian Darn甚至可以用經典歌曲胡蘿蔔的眼光來看待,冷冽、緊縮、讓人忐忑不安又想跟著使勁搖擺,最後不斷詢問自己Say what it is I want to say. Say what? 我也常常為自己這個問題,因為想要當自己,實在不代表知道自己想要成為什麼。
可是後來,就開始跳轉了,慢慢的只會想聽那幾首歌。後來厭倦了,連跳轉的興致都沒有,打定不放,即使還是想聽那幾首歌。
如果說喜歡人,意味著喜歡一個人的全部,那這個世界似乎就沒有愛了。但是奇蹟總是不斷發生,像我爸爸,再怎麼壓迫,我一輩子還是不能不愛,或是像熊貓的專輯Person Pitch,不一定每時每刻都聽得下,但每回一定從頭到尾,毫不強迫自己的完食。所以想想,我還是愛Tomboy,每回聽到最後一首Benfica,用天真的口氣唱著To win's not all that it's about. It's just not something to say. But there is nothing more true. Or natural than wanting to win,要我好好擁抱熊貓這次更加擁抱自己而導致的失衡,如果不愛,壓根不會有任何矛盾,乾脆說討厭就好。但這張專輯終究讓我扭扭捏捏的嘆口氣,大嘆愛一個人好難阿。
4.1 -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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