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失眠／針鋒相對

"壞警察則會因為罪惡感而睡不著"

B

遠在因為記憶拼圖 (Memento) 受到矚目、日後又因為黑暗騎士三部曲與全面啟動受到國際觀眾崇拜之前，2002年，導演諾蘭曾經拍了針鋒相對這部片。大家可能都忘記他早就和國際大明星合作過，像是艾爾帕奇諾、羅賓威廉斯，以及當時還很菜的希拉蕊史旺。大家可能也快忘記他頭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沒有參與劇本的寫作。

說來有趣，這部 Insomnia (失眠) 可以視為記憶拼圖和蝙蝠俠開戰時刻的連結作，正確來說，諾蘭的每一部電影都連接著上一部的影子，這樣不斷繼承下去。針鋒相對有著記憶拼圖那種莫名其妙悲傷感，一幕接著一幕，明明沒事也要靠音樂擠個幾滴眼淚。然後，地點位於阿拉斯加 (有鑑於是改編挪威的電影，越往北是越吃香啊)，冰山冰河處處可見，很難不聯想到布魯斯偉恩徹夜練功成黑夜武士的大本營。

至於好不好看? 因為劇本不是諾蘭寫的，"玩規則" 的味道算是薄弱，唯獨 "王牌 (WIld Card)" 這個象徵強調了好幾次。因為罪惡感而失眠，也影響日後的電影，克利斯汀貝爾 (也就是日後的黑暗騎士) 走紅前的片子機械師 (The Machinist)。我會說這部片還不錯看，尤其是現在與過去記憶片段的剪接，有趣又不雜亂，這招從記憶拼圖以來，諾蘭玩得更加成熟，近焦遠焦的切換也表達出失眠恍惚的錯亂感，令稍稍老套的故事添增許多緊張、難以預料的張力。這部片也常用靜拍捕捉出室內光影與大自然的景色，個人蠻喜歡這些景緻和角色內心的對比。

那時候臉頰還蠻有肉的。

這次再看，我還是好懷念那時候的希拉蕊史旺，還沒有讓我看膩的希拉蕊史旺。我一直認為她適合演小人物，太重的英雄光環往往強蓋住她細膩的能量，比起之後拿到 (或偷到) 奧斯卡的幾部片，這樣沒有距離、豪不誇張的表現才是我以前喜歡她的原因。再來說到羅賓威廉斯，這的確是他近年 (也不近了) 最棒的表演，毫不過度、每個台詞都輕描淡寫，可是卻能讓人感覺出深不可測的黑暗。他那幾年想要轉型卻常碰壁，我想真的就是欠缺這種好導演，或是好劇本吧。(他明明是諾蘭電影世上，除了小丑外，最強的反派了)

唉唷，雖然好壞，但還是好想你唷。

至於艾爾帕奇諾，還用我多說嗎? 

的確，在討論諾蘭的電影歷史，針鋒相對蠻容易被忽略的。就他拍過的電影，無論是故事的題材、還是敘事的創意，針鋒相對或許都差了一截，至少我不會把它放在記憶拼圖、頂尖對決 (The Prestige)、黑暗騎士那樣的高度。不過至少針鋒相對證明了，諾蘭不管拿到誰的劇本，都不會忘記故事的能量，也不會妥協講故事的玩心。他證明了即使沒有記憶拼圖或是全面啟動那種時間軸大洗牌、或複雜錯位的精湛剪接，也能好好說出一則故事。

針鋒相對更是少數幾部諾蘭能夠讓演員呼吸、大展身手的電影。比起之後眾星雲集、全部都擠在一塊成為諾蘭遊戲規則裡的棋子，艾爾帕奇諾的角色是少數幾個，讓我真正感受到罪惡感在深深的折磨他，而不是像李奧納多那種只是為了讓故事和遊戲繼續進行下去的悲傷而已。

我希望諾蘭還記得，感情不是敘事工具，而是故事的一部分。我希望他能在年底的新片星際效應 (Interstellar) 記起這個道理。

－－後話－－

1. 諾蘭的電影似乎都會有被胡亂翻譯的下場。除了稍稍好一點的星際效應、記憶拼圖、以及沒什麼好亂翻的黑暗騎士，基本上都蠻差勁。最爛的，當然還是全面啟動，到底要啟動什麼呢? 依然是個謎來著。

2. 這部和記憶拼圖、頂尖對決一樣，配樂的工作交給了 David Julyan。蠻懷念他音樂裡的憂傷，後來諾蘭和 Hans Zimmers 成為好麻吉後，就，嗯，你們知道的。

3. 諾蘭的電影通常都只會有一個堅強又聰敏的女性角色，其他的不是發瘋就是想像出來就是犧牲者。星際效應有兩位，安海瑟威和 Jessica Chastain，咱們來猜猜哪位是女中豪傑、哪位會發瘋吧。

4. 不要說羅賓威廉斯，這部片也是艾爾帕奇諾近年最好看的片子 (再重申一次，也不近年了)。哎呀呀，如果厭倦乾脆就不要拍片了，要不然艾爾叔叔一直拍類似的片子不覺得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