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0905

打包 - 第一天 - 熱狗大賽第二名


一般來說出國玩,很難有人立刻想到會去參加什麼大食客比賽,不過我作到了,雖然是第二名,雖然嚴格來說競爭對手和賽程都是業餘性質的,雖然嘴巴被美國的熱狗鹹得要死,當下還是替這五分鐘的奮鬥感到驕傲,所以就算禮物是我所工作的園區的紀念側背包,看起來怪寒酸的,收下了也不計較,映入眼簾的反而是閃亮亮的金牌獎杯。

所以從那一刻起,這只側背包成為我對美國行的整體象徵,日後不管蒐集到什麼東西,車票也好、發票也好、路上隨便拿到的廣告也好,我將所有在美國的回憶,全部放進這個包包裡,從兩千零八年的八月二十六日踏到台灣土地上,就再也沒有碰過了。除了有一次差點被家父誤以為是垃圾丟掉(老實說裡面的確都是一堆垃圾),撿回時好奇心的看看裡面有什麼。

然後過了三年,我又準備遠行,這次不是兩三個月,而是以年計算,一年兩年不知道,未來也不確定會在哪裡,比較可以確定的是,短期內雙腳再也不會踏在這座小島上。雖然嚴格來說也不過隔了兩大洋又兩塊大陸,依然是同一顆星球,同一個引力,甚至瞪的是同一顆星星,連星巴克都一個樣,可是未來再也不能因為餓了,十五分鐘就吃到滷肉飯,這份差距大概就是兩個世界的依據。一個是家鄉,一個不是家鄉。

我回想五六年前,一個人隻身前往台北讀書,雖然兩年就被打回來,還是離家最久的一次。是說我的確一兩個月就回得到家,暑假甚至就賴著不北上,還是和某種程度的熟悉作切割,怎麼說都不是家鄉了,雖然不見得需要依賴,還是會惆悵。這次為了遠行打包,這股惆悵日漸強烈,它好像在提醒我,不,應該是耳提面命,大辣辣罵我說: 為什麼必須要拋棄這麼多熟悉的東西? 為什麼要失去更多的東西,才能找到答案呢? 確定找得到嗎? 還是一無所有的歸來,當個落湯雞的走狗?

我發現打包好像是這樣,將熟悉的東西放在某個能夠代替整體的收容所,只是連這種惆悵都是我熟悉的東西,讓自己頗無力的,可是又沒辦法抗拒。這次再也沒有辦法像兩千零八年的暑假,滿懷對回憶的快樂,雙唇弧度無限上綱,收拾著那一段的回憶。這次我要打包的,是二十六年,經歷過種種、步步累積過的自己,越打包,越覺得沉重,活下去好像變成一個負擔,而我突然不想走。

我當然想走,卻也不想走,打包時就連這種矛盾都要整齊放進行李,以免在旅途中造成混亂,哪天取錯情緒,什麼都不對了。

可是打包還是不能停啊,唉呀呀,不管是放東西進去,還是取東西出來,真正能夠代表自己的,永遠都是這雙手吧? 如果快樂和悲傷之後,能夠繼續堅持下去,用這雙手、眼睛耳朵,我自己,大概才能找到真的想要的東西吧? 既然都要踏出去,既然什麼都要拋棄,不好好給自己一點機會怎麼行? 就當這幾年是永無止境的熱狗大賽,要參加,就咬緊牙根,一根一根吃下去,我相信任何磨練都是快樂的、痛苦的、悲傷的、滿足的,我相信這是我想要的。至於能不能拿到第一名,就看當了第二名後,要怎麼扯前面那一位的後腿了。

[邊打邊聽的: Animal Collective的Spirit They're Vanished,收錄自Spirit They're Gone, Spirit They're Vanished]

2 則留言:

誠實豆沙包秘密客 提到...

10天打包時間很緊啊
別再感傷了,快打包吧!

bloodyserena 提到...

為什麼我好喜歡這篇
然後眼睛有點濕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