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有辦法雙腳踏在鐵軌的兩側

我決定要在沒有任何思考時間的情況下寫完一篇文字。

首先，我很好奇所謂的平行時空。前年Nicole Kidman主演的電影Rabbit Hole裡，犯下大錯的小孩靠著平行時空這個想法，想像出"沒有錯誤"的另外一個世界，這是他唯一能作、也僅僅是為自己而發的救贖。去年Jack Gallenhaal主演的電影Source Code在歷史不斷重複改變的情節下，片尾也製造出另外一個平行宇宙。這不免讓我想到這個文本的最經典，Bill Murray主演的Groundhog Day，主角不斷重複過著同一天，每次都造就不同的選擇，因而演變出不一樣的結果(瑞典電影Naken後來也玩起這個老梗，只是更"激進")。如果以平行時空的角度來看，我在想，會不會Murray度過同樣一天時，每次都製造出看似相同其實有差的平行時空，他唯一的出口就是製造出最符合自我需求，由正確選擇所建構的完美世界。

可是真的有平行時空這種東西嗎?

天上天下這部爛漫畫中，大幕維人用水滴的概念徹底嘲笑這個觀念。劇中(一個比一個誇張的)角色曾說，人的命運就像水滴，從天上滴下，到最後的歸宿，都是固定的；進一步想，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雨滴會往車窗的左邊拭過，而不是右側? 雨滴有選擇的權利，還是因為表面張力、落點、重量、重力等等因素所導致的無法逃避的命運呢?

是說，萬事都有無限可能，可是這句話會不會沒有經過任何思考? 對，我會說，明天一睜開眼，眼睛所見的都有無限可能性，我可以作任何事，樂團Phoenix的歌Everything Is Everything也在好幾年前歡愉的歌頌這般美好。可是我們是不是也活在既定的事實下，比方說，我這個年紀根本無法競選總統，有太多的因素讓我只能當個學生、或是某人之於律師、醫生、小販、或毒販，更現實的是，我們依然活在某個固定想像裡，也就是，對，我明天的確可以當個歌手，只要去寫歌、作曲、或是練首Simon Cowell或袁唯仁可能會喜歡的歌到節目裡唱，但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想作歌手，每個人都有想作的事情，而這份"慾望"說不定就是限制可能性的最大關鍵。

"如果我不讀書的話，現在會不會是在工地挑鋼筋調水泥的? 這個另一個我會不會活在某個時空中呢?"、"如果上上上一代征服了英國，我現在會不會是王子或公主呢?"、"某個時空中Alexander McQueen會不會還活著呢?" 我傾向於，這些浪漫的杜撰都在浪費時間，雖然有時候也有需要性，就像Atonement的結局。

我不怎麼相信平行時空，相信這種東西就像在替自己找藉口，而且，就算下一秒會有五個結局，最後這個自己也只能遇到其中一種罷，即使我們可以到太多國家旅遊，也不可能同時待在曼哈頓和肯亞，而黑暗騎士最後還是救不到女朋友。雖然我們不能沒有藉口，不能沒有無法解決問題、只能讓自己心安的慰藉，但終究只是麻醉，不是解藥。Groundhog Day也不是真的，就算有，"我"的最終結果終究只有一個。有時候現實的考量，和天馬行空的想像同等重要。

當然，結果論是很偏頗的，有時候過程才重要，所以我們寧可不願知道自己的宿命、甚至排斥這個觀念，想從不經計算的未知未來中找尋一些摸索的趣味、以及突破波折的成就。這也是算命最吸引人的地方，因為命學一腳踏著統計學，另外一腳伸向神秘的空洞，消費者若干相信命學的權威、以及權威之外的不可思議，最後算命算的還是模擬兩可，安心之餘不忘期待"錯誤"的發生。

如果沒有和女友分手、如果美國禁止槍支販售、假使沒有游泳的習慣，一，Joy Division、Nirvana、Jeff Buckley以及其他因而結束的樂團歌手還會繼續存活嗎? 二，他們如果還在，對我們有什麼影響? 如果不亂吃藥，Joker會不會繼續在The Dark Knight Rises裡、This Is It巡迴演唱會移師到台灣否? Amy Winehouse能不能擊敗Adele再創金曲? 如果我在寫這篇文字時不斷思考，又會寫出什麼呢?

想像很快樂、也好苦酸，我知道。不過在就算有，也不可能活在另外一個平行世界的這個世界，Walter Bishop終究是虛構人物，Chrono Cross只存在於PSN裡。算命的不會準確告訴你下一秒死掉的是誰，但我和你和她和他都要為各自的下一秒負責。以上。

圖片是電影Rabbit Hole中，男孩Jason的平行世界想像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