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1028

俐瑋


我以前不喜歡俐瑋這個人。以前指的大概是五年多前,俐瑋是個女人。

第一次看到她,身為一個徹底遵行星座、自恃甚高的金牛視覺系,俐瑋不能算是一個美人,要說真話,她是一個矮十公分會是醜胖子,高十公分會是林志玲的運動系女人,所以一眼看到她、接著第二眼第三眼,我都沒專心正視過,可能那時候才大一,愚蠢的青澀化成高傲自大的一把火,什麼都只用眼睛看,不懂得用心去想,就像那些看了FHM幾眼就高潮的男人,五感是一次就忘的記憶,腦子裡什麼也沒裝起來。

看到這裡可能大家直覺想到,我一直在說實話,傷人的話就等於實話;不管傷的是別人、還是自己。尤其在作家已經打定好要擬造的文章氣氛的前提下,沒讀什麼書的人會以為這段話都是廢話,讀過點書的人會猜我是不是在愚弄大家,讀過很多書的,大概就直接跳過這一段了。可是我希望能夠傳遞給有幸點進來的讀者,讓你們知道,我一開始的確不喜歡俐瑋,這是事實,我討厭這個幼稚園孩子寫到會哭的筆畫,我也不喜歡她周遭的朋友,像瀞儀、像小羊,那時候我有自己的朋友,自以為是的一個圈子,我們唯一的共同點沒有別的,自恃甚高罷。

有很多事情你不能不回想,即使回憶能夠像Alexander Pope的詩,輕易奪走一位修女的青春年華。我大學過得不是太好,認識深的,連我被勒令退學後流過幾滴眼淚都數得出。但所謂過得好不好,我不會直接用學業來衡量,在這裡唯一的基準只有一個,就是愛情,情歌、情詩、戀愛小說之類的性質,那時候我的感情就像五年後的八八水災,我們這群菜鳥眼睜睜看著班長們拿起刮刀把流進我們寢室的水使力向外推去,像我連二兵都勾不著的入伍生等級,最好是連刮刀都不會用,但那時候我們真的就在那裏看著,風雨欲來搞得老舊的屋頂抨抨作響,而我們就像空氣,面對著狂風暴雨。戀愛也是一樣的,如果要我詮釋那時候的狀態,只有無能為力四個墮落的字,能夠形容這種感覺。

可是我早就不討厭俐瑋了。

加入合唱團是我一生中,少數幾個正確的決定。所謂的正確不代表政治正確、那種絕對性,而是明明有多少抑鬱和不悅發生在那個時期,到現在我依然認為加入合唱團是正確的抉擇。一開始俐瑋就像其他學姐一樣,被我歸類成八卦類的角色(那時我認為這種人一向不能接近),可是很快的,(偷偷)聆聽幾個發生在她身上的故事後,回到圖書館之上的小宿舍後,躺在床上的我,都要流下眼淚了。的確,就理看來,她的故事不可能發生在我的戀愛裡,除了團歌你儂我儂和社辦外,我們到底沒有任何交集。深入討論俐瑋發生過的,也不是一則則人善己善的故事,裡頭有好多個挫折,吐不完的無奈以及推不盡的困窘,涉世未深的我,竟然就像偶像劇的影迷,不知不覺對她們的愛情故事吸引,後來,不只是聽,我也講起自己的故事,說和聽之間,成為我們全新的默契。

很少人知道我真正的故事,原因不是我不說,而是原因單純到不可思議,根本沒有戲劇性可言,這對說書人來說是種恥辱,不常造謊的我就避而不談。然而如果真的要說起來的話,不像身邊的人,我從不對愛情抱以用不完的勇氣和期待。當事人或許沒什麼感覺,但看在我眼底,俐瑋她們都是睡美人裡的騎士,血流得再多還是樂於披荊斬棘,連結尾有沒有美人歸都不顧了。她們可能會受傷,而我也從中學會聆聽的本事,大概也是自己真的沒有太多故事可說,僅能用聽的,然後靠著單薄的腦汁,整理出幾個對當事人比較有幫助的重點。的確,幫助也是要靠經驗學習的,很多人都以為我天生會聆聽,假的好不好!天知道我靠了多少黑暗齷齪的小手段騙取當事人的信任,才能聽取珍貴的人生經驗談。

俐瑋和我比較特別的是,因為後來離開東吳的關係,我們變成用MSN交談。次數不多,一年中痣毛都數的出來,可是每次都聊很長、很深,混雜著矛盾的情緒或莫名的思念,就算看完最經典的韓劇,恐怕還不及俐瑋和我分享的一則小故事。

細節當然講不得,可是最後的結論可以。每次聊完後,我心想,多麼一個有勇氣和智慧的女孩,正在北方敲著鍵盤,和我道晚安呢(大概凌晨四點多)!人的個性沒辦法立即改變,她的積極自然沒辦法迅速參雜在我的靈魂裡,可是我知道,有勇氣的女孩可以過得很好,有智慧的女孩則會在犯錯中學習,成為勇氣的血肉。(在我撰文至今)俐瑋仍然單身(或許吧),她從來沒滿意過自己的現況,可是在我看來,這不僅僅只是正向的具現化,至少她證明了,沒有其他人,自己也能寫出進化論。

三年多前的冬天,過年,我失戀了。雖然是抱著如果不說出來,一輩子都會後悔的勇氣,可是面對一個幾乎不可能成功的異性戀男孩,我還是舉旗投降。如果要我回想起那時候和男孩說的每一個煽情的字、或是電話或許會響起的肉麻等候,回憶依然是首Alexander Pope的詩,一把利銳的手術刀,怪折磨的。可是我會後悔嗎?不會;因為一輩子都不會後悔了嗎?也不是;只是一想到自己也能成為短暫的俐瑋,自然是開心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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